落铭镇近在眼前。
镇内与镇外不同，摊贩虽多，却无人兜售玉器。
卖玉器的大多是用信息差赚旅客的钱财，镇内人家经营的都是正经的生计活。
稍加询问，伍久便寻到了铁匠尤寸东的住处。
这匠人的屋舍选在镇西大道口，此地便于商贾车运出行，又方便卸货囤矿，是一块黄金地段。
尤寸东的屋子年久失修从外面看上去很是破漏。
屋檐上挂着歪斜的牌匾，其上没有店名，而是刻着【动心忍性，其所不能】八个大字。
幌子、吆喝、招牌，都是一种信息传递行为。
这铁匠八成是想用这八个字传递信念。
推门而入，抖落一层灰粉。
屋内很是宽敞，墙上陈列着各类铁器，木架上有许多兵器。只是看上去久未打理，锈迹斑斑。
店内无人看守，里屋传来断断续续的敲打声。
伍久推开里屋门扉，迎面而来便是一股热浪。
若是普通人，此刻早已被热得汗流浃背，伍久穿着鹭璃订制的冕服，只感到稍许暖意。
“今日不接订单。”
屋内的精瘦汉子开口了。
他用一只脚踩动风箱，一手持锻锤敲击砧上兵器，偶尔换手，持铁夹夹剑淬火，动作连贯娴熟，颇具美感。
伍久靠近几步，也不发声，就这么注视他的操作。
汉子抬头瞅了他一眼，低头继续作业。
约莫一炷香后，被敲打成型的铁器入水，激起滚滚雾气。
“何事。”
汉子放下卷起的袖子，忽然就开口了。
伍久抛出宝剑‘刎流’。
汉子接过，淡淡道。
“寻仇来了？”
“不，那货死了。”
“死了好。”
汉子没有多余的表情，随手一抛，像扔垃圾一样把宝剑扔进了杂物堆。
“说要求。”
伍久笑了。
他就喜欢这么直爽的人。
“为我所用。”
“我只接订单。”
“是吗，那为何要挂那样的牌匾。”
“……”
“想经历真正的磨炼吗。”
汉子眼睛亮了。
“是什么。”
“举世皆敌，如何。”
“……”
汉子沉默片刻，卷起袖子，夹起铁器继续捶打。
伍久也不强求，带领虿姬转身离去。
来这里只是顺道，顺便在虿姬面前显摆下文化，收不了才是正常。
就在他踏出房门时，屋内却传来了回答。
“一个月。”
……
回到镇上，俩人漫步前行。
“父神，这铁匠答应了？”
“真正的匠人不光磨炼铸造技艺，还会想方设法磨炼精神和肉体，获取更多的经历。他说的一个月，即是索要证明，也是在安置家务。我很好奇，像这样一个痴人，将来会成长到何等地步。”
“这便是父神所言观察的乐趣了吧，呵呵，虿姬多少体会到一些了呢。”
不不不，你们衍七是欣赏蚂蚁筑巢的游戏心态，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总裁范儿。
琐事已了，接下来该轮到正戏了。
呜，一紧张肚子就疼，我果然还是不想去观战。
……
玉矶山位于落铭镇北部矿区，这里原本盛产铜铁矿石，自从几百年前发生玉化现象后，矿坑就被摧毁填埋。
伍久翻越巨石堆积的封锁区，进入了矿场范围，没走多久便被白花花的玉石闪瞎了狗眼。
矿坑，矿山，草木，全部都变成了玉质，偶尔还能看到兽型玉像，看上去并非雕刻而成，而是误入其中，不慎触碰灾灵的野兽。
按照镇民的描述，触碰这些玉质品并不会被同化。若是愿意，大可以敲下几块回家当做饭碗或是恭桶。
前提是，不要遇到灾灵‘玉矶’。
玉矶娘娘，是镇民对那个灾灵的敬称。叫它玉女、玉无面、颜如玉的也大有人在。
与别的灾灵不同，玉矶移动缓慢，同化速度也较为迟缓，几百年工夫才将矿山同化，村民们对其的恐惧也逐渐转化为了敬畏。甚至还有人主动跑进矿山触碰玉矶，说是被同化后能往生极乐。
“父神，那家伙来了。”
伍久顺着虿姬手指方向望去，看到了场内唯一的移动物体。
一尊柔润白净的玉像保持着俯身探手的姿势，用乌龟般的移速缓缓滑行而来。
玉像和画像上一模一样，面容有些模糊不清。被她触碰的地面出现了缓慢的玉化现象，向着这一边延伸而来。
这速度，完全没有威胁。
伍久放心了。
“去吧，让我欣赏下你的表演。”
“必不负父神所望。”
虿姬双瞳绽放金芒，双手抬起。
随着她的动作，天空昏暗下来。
阳光被遮蔽，云层中似有大量阴影翻滚游动。
很快，数千条蛟龙探出云层，密密麻麻却又井然有序，以黑云压顶之势盘踞高空。
每条蛟龙短的约五丈，长一点的足有10丈。龙首蛇尾，鳞片层叠反射出道道寒芒。
几里外的落铭镇中，镇民惊恐叫喊着，慌不择路地向外奔逃。
“是玉矶山！那里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“快跑啊~蛟龙族来向人族复仇了！”
镇内千余户人家无不胆寒，唯有一个匠人，望着那壮观的场景怔怔出神。
那些蛟龙身上皆负致命伤口，实为死物。又或者说，刚死不久。
北方天空蛟龙盘绕，而南边的天空云霞色泽变幻，仙光萦绕。
大批的仙人正在高速接近。
“与世为敌么。一个月稍微有些赶。吾女不知身在何处……”
……
天空中，上千条蛟龙同时俯首，向着下方的灾灵玉矶喷射出一千道水箭！
上千道水箭汇成一点，命中玉矶。
然而，这近千道水箭在触碰到玉矶头顶的那一刻忽然被玉化，如同一盆倒刺，形成了一团盛开的针状玉簇。
水箭的动能在玉化的瞬间被完全抹除，画面仿若静止，即美丽又诡异。
“嗡！”
千簇玉箭反向攒射，用丝毫不弱于落地的速度扎向高空中的蛟龙。后者不躲不闪，任由玉箭穿胸而过。
玉矶山下，虿姬轻拂秀发，笑容渐盛：“没错，认真起来，如此才算是合格的陪衬。”
上千头蛟龙齐声咆哮，凶戾煞气将云层吹散一空，战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。
伍久一把抄起南宫离梦，扭头便跑。
NND，说好的没有威胁呢？
脑内模拟的场景是司马光砸缸，实战时成了哥司拉砸金刚。
观战？我观你个吉尔。
没跑几步，面色黑成了锅底。
南方天空出现了黑压压的人影。御剑者，驾云者，驭兽者，乘法器者，密密麻麻一片，几乎占据了小半片天空，各种属性的护体真气散发五颜六色的光彩，将天空妆点得彩绘般绚烂。
为首数十位老仙并列前行，一开口，朗朗仙音便如浩瀚烟波，汹涌而来。
“魔头！你欲乱天地，为祸苍生，禽兽之行，人神嗟愤，神鬼难容！钟灵仙盟，今举义旗，清剿妖孽，以正不平！”
虿姬看到伍久背对自己直面众仙，自是感动非常。
“父神为了让我安心战斗，竟然屈尊拦截众蚁。虿姬一定不负期望，为父神献上最完美的演出助兴。”
伍久血压瞬间拉满。
凸(艹皿艹 )
我.日.你们仙人，来凑什么热闹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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